访谈回放

主持人

蔡委员，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您今年两会带来了哪些提案？

蔡秀军

大家下午好，很高兴有机会到人民网和大家一起进行交流。今年全国政协提倡高质量提案，我今年带来两个提案，第一个提案是关于推动健康中国战略实施的一些建议，第二个提案是关于促进医养结合，建立老年人长期护理保险制度的建议。

主持人

请您介绍一下提案的背景和建议？

蔡秀军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卫生健康大会提出健康中国这个概念后，全国各地都在执行健康中国建设的重大目标，但健康中国建设确实很难，需要很长时间。因此，我希望相关职能部门尽快加强健康中国建设的顶层设计。健康中国的内涵是什么？健康中国有哪些具体标准？有了顶层设计以后我们可以更好地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已经有顶层设计的可以更加完善和细致。现在，全社会都很关注健康中国建设。我个人认为，健康中国包含两个层面含义，一个是心理上的，一个是生理上的。

健康中国建设是全程的，从父母的精子同卵子结合到这个人生命结束，全程的健康。以前我们关注的仅仅是中间一段，有关疾病治疗，但忽略了前段的疾病预防，以及后段的养老方面。尤其是老人失能失智以后的医养问题比较突出，缺乏有效措施。所以我在其中一个提案中就建议健康中国建设首先有明确的顶层设计，这样具体执行就有方向、有目标。

我们以前关注较多的是中段的疾病诊断和治疗，现在开始慢慢关注后段了，就是老年人的养老，但是对前段的疾病预防重视程度还是不够。我记得总书记在全国卫生健康大会上提到了中国老百姓的健康知识知晓率低于5%，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老百姓连自己健不健康都不知道，不知道疾病怎么发生、怎么预防，不知道哪些因素有利于健康、哪些不利于健康，这是相当麻烦的。所以，健康中国建设一定要把关口前移，移到预防疾病这个前段。如何提高中国老百姓的健康知识知晓率，这是全体医务工作者，广大社会工作者需要关注的话题。所以，健康中国有相当丰富的内涵需要我们努力去挖掘。

主持人

您刚才说到健康中国建设前段是疾病预防，您也说到还有一个提案是关于养老的，也请您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

蔡秀军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老百姓的生活质量越来越高，寿命也越来越长。但是从老年人失能失智以后，到他离开世界的这段时间，特别需要家庭和社会的关爱和关注，使他活得有尊严，这是相当重要的。国家管理层已经关注到这方面问题，但是距离社会需求还是有较大差距。首先是目前养老机构数量不足，养老机构即使有，管理也不够科学。养老机构应当和医疗机构在位置上近一些，因为老人随时随地会有突发状况。第二是护理人员的严重缺失，尤其是老人的护理，在医院里还可以，但养老机构的老人护理专业人员还缺乏。

所以我建议，要促进医养结合，关注失能失智以后老人的养老问题，以及如何去培养专业的护理队伍。能不能借用一些力量，比方说大学生的暑期社会实践，让他到养老院去护理老人，这非常有好处。一是解决了护理力量薄弱的问题，二是增强了这些年轻人的尊老意识。此外，可以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发达国家是这样做的，在退休之后和失能或失智以前，他们体力状况好，可以去护理失能失智老人，他服务了10个小时，他的银行账户里就多了10个小时，将来他失能失智以后，别人来护理他，再还给他10个小时。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是一个非常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我希望相关职能管理部门建立科学有效的机制来解决养老护理人才紧缺的问题。

主持人

有哪些好的途径可以提升老百姓的健康知识水平？

蔡秀军

现在大家预防疾病的意识都在提升，比以前好多了。预防疾病、早期发现疾病的很关键问题就是健康知识的普及。我们最近在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打造健康中国建设示范县，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提高当地老百姓的健康知识知晓率。我们把每种疾病的发病原因，怎么发现疾病，如何治疗疾病的知识做成动画形式，通过不同的媒体来对老百姓进行教育，一个疾病、一个疾病地开展教育。我们最近已经做了十多个疾病教育了，工作量非常大，就是希望通过这种途径来提升老百姓的健康知识水平。

主持人

您是如何在专业领域及医院管理领域保持创新精神的？

蔡秀军

我非常鼓励大家在工作当中去发现一些问题，从而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很重要的。如果你连问题都发现不了，你根本提不上解决问题，根本谈不上创新。怎么去发现问题？做任何一件事情，即使你做的很顺利，比如今天我们的采访很顺利，但你去回顾一下过程中还有没有不完美的地方，你把它完善就会水平越来越高。其实我们在工作、生活中有很多问题却视而不见，培养用一种挑剔的眼光去看，这样更容易发现一些问题。我在工作当中，包括在我在医院管理过程当中，就带着挑剔的眼光去看，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就是我创新的源头所在，所以我有很多专利。刚才会上国家知识产权局副局长也在，他也知道我有很多专利。要鼓励大家在生活当中、工作当中发现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主持人

在鼓励大家创新方面，您可以举一两个例子吗？

蔡秀军

我们进行研究是为了提高各方面的水平，不是为了写文章而去研究。要把文章写到大地上，意思就是要推动生产的发展，要在工作当中遇到什么问题来解决这个问题，在解决问题过程当中我们来进行研究，然后发表文章。比方说我们医院的宣传，医院自媒体平台（包括微信、APP）是全国医院当中最好的、影响力最大的。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因为我当了院长以后发现宣传对于医院发展很重要，但是纸质媒体、传统媒体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

主持人

过程中遇到哪些具体问题？怎么解决的？APP是医院自主研发的吗？

蔡秀军

是自主研发的。当时我上任院长后发现，纸质媒体的宣传满足不了我医院的宣传需求，因此我就研究了医院信息能不能对公众发布，研究可行，我就找了专业人员来做这项工作，把要对外发布的信息在医院APP平台、微信上进行发布，这产生非常好的效果。现在，在全国医疗机构当中我们医院的微信影响力、受众面是最大的。我们同时通过这个平台开展了健康知识普及，在这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很多老百姓就很喜欢看这样的内容。所以我们不光是宣传自己，同时把这个平台作为普及医疗知识很好的平台和途径。这是第一个关于宣传方面的问题。

第二个方面是坚持问题导向。习近平总书记2014年在江苏镇江考察时提到大医院“战时状态”的问题要解决，就句话触动了我的发明。因为邵逸夫医院早上挂号人满为患，病人要排队挂号、排队付费，所以早上很早，甚至三四点钟就来了。这样如果是病人自己排队，没病都排出病了。我觉得所有的医疗机构都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我就进行研究，发现医院很多信息是可以对大众公布的，大约1/3可以对大众公布，尤其是门诊信息完全可以跟大众公布。所以我就建立APP平台把信息公布给老百姓，尤其是门诊信息。病人只需下载APP，整个门诊流程就可以在手机上操作完成。比如今天哪个医生门诊，什么科，都在上面公布，病人不需要到医院排队挂号，在家里就可通过APP挂号。比如病人今天要去看神经科，一看明天有一个神经科的孙教授，前面已经9个号挂过了，他就挂了第10个号，当然要把挂号费付掉，用什么付？用支付宝。我们是全国把支付宝绑定医疗流程支付的首家医院。病人在家里用支付宝付掉挂号费后，手机短信提示你明天几点几分到邵逸夫医院几号楼、几号诊室找孙教授看病。这个时间是怎么得出来的？是根据孙教授过去三年看病要花多长时间得出来的。孙教授给他看了病，给他开检查单、化验单和处方，他一边走一边用支付宝支付，手机短信马上就提示他到哪里去抽血，到哪里做B超，到哪里拿药，而且医院的地图都可以显示给他。他抽好血以后马上告诉他血化验结果什么时候出来，B超结果什么时候出来，CT报告什么时候出来，很方便。最后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可以在手机上显示，病人还可以对医院就诊做出评价：孙教授看病水平高不高，服务水平好不好，医院流程好不好等。这样，原来看病要4-5个小时，现在只需要1.7个小时。同时医院的人力资源也节约了，收费员、挂号员都不需要了。

APP运用了两年以后，我发现一个问题，支付宝不能报销医保费用，因此我就想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使医院成为全国第一家把公费医保卡绑定到手机支付上的医院，这样病人使用率就提高到62.9%。当时遇到很大的阻力，比如把医保绑到手机上可能涉及被盗用问题，但后来发现这其实是很好的保护医保的方法，因为支付是用指纹识别的。所以，国家人力社保部把浙江作为试点省份。

第三个方面是分级诊疗。我国分级诊疗是很好的举措，但是缺乏抓手。打个比方，一家县医院今天上午看100个门诊病人，其中60个病人他们有能力处理，还有20个病人处理不了要转邵逸夫医院处理，还有20个病人不确定能处理还是不能处理。如果这20个病人全部留下来的话，可能会造成误诊、漏诊，如果转出去的话就失去了分级诊疗的意义。这时，这家医院就可以用我们建立的“纳里健康”云平台。所有愿意加入这个联盟的医院将病人的信息全部可以放在云上。比如，我正在开两会，他可以在云平台向我申请，我手机上会显示出来，这就是移动会诊。你看，这是我的会诊记录，这是新疆的病人向我会诊，他的病历资料、影像学资料我在手机上都可以看，看了以后我手机上告诉他，你这个病在当地是可以处理的。利用互联网的技术，可以方便分级诊疗的实施。

同时，我们建立这个云平台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进行健康教育，分为两个层面：对基层医务人员进行专业知识教育，对基层老百姓进行健康知识教育。还可以把我的手术转播到基层医院，让基层医务人员学习。基层医务人员在手术过程中碰到困难，做不下去怎么办？判断不了怎么办？可以把手术情况马上传到我手机上，我就马上告诉他怎么做，作现场指导。搭建云平台，当初是为了解决分级诊疗的问题，后来发现可以进行互相的手术指导、手术示教，以及将来的网上处方、送药等，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实现。

主持人

关于全科医生人才培养，您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经验？

蔡秀军

我国在这方面的发展稍微迟了一些，但是邵逸夫医院是全国最早建立全科医学科的医院，因此国家很多相关政策的制定，全科医科建设的经验都出自邵逸夫医院。延东副总理召开的两次全国全科医生会议，我都代表邵逸夫医院介绍经验。全科医生是健康的“守门员”，但是中国目前大部分都是专科医生，全科医生相对较少。我觉得发展全科医生队伍非常必须，包括将来的家庭医生，社区基层医疗的指导，都需要全科医生。

主持人

从学校和医院的角度，您有什么建议？

蔡秀军

全科医生的培养，就从本科培养阶段来说，应该和专科医生一样，因为前面的基础都是一样的；到研究生教育阶段，就要和专科医生培养有所区别。